2011年3月3日 星期四

【深度報導】 人物特寫:秦風 一枝筆桿行萬里路(夏佳音)

文/夏佳音


「你要練筆,可以!先過我這關。」渾厚響亮的嗓音,繚繞整個空間。留著一頭小平頭,頭髮尾端帶點灰白,面色紅潤、容光煥發的徐宗懋,用著不可一世、篤定的口氣,對著九個仍在研究所學習的菜鳥後輩說。


曾在中國時報擔任記者的徐宗懋,對如何寫出好的文章,有一套自己的見解。他說,關於寫稿,兩百字、三百字、一千字、一萬字,是很不一樣的;但有的時候,重要的不是字數,而是文章背後的知識體系。文章反映出一個概念、一個體系,筆者有沒有料,文字很容易就暴露出來。


擁有屬於自己文史研究工作室的徐宗懋,提供大陸、香港、台灣一些具歷史價值的老照片,並撰寫許多文史長篇。樂於提攜後輩的他,願意提供老照片給這些學生寫寫看,挑戰看看,他說:「過學校這關是成績;過我這關,等於是通過社會的考驗。」


「現在的台灣,企圖心變小許多!」徐宗懋提到,求新求變、需要創新的新聞題材,若跟大陸人談,他們會非常興奮,會很想試試看;反觀台灣,不太敢做、不太敢冒險。台灣現在做新聞的,對於要成為全台灣最好的鬥志,削弱許多!徐卻非常不同,他自信的說,如果是他,他一定會做,會做做看!「這就是我!」


「這個市場(台灣),沒辦法讓人做自己」徐說。台灣的讀者沒有耐心,另外,寫長篇必須要有經濟後盾。在徐宗懋二十多歲,差不多1984年時,雜誌稿費一個字一塊錢,而如今,2010即將結束,稿費仍舊是一個字一元。物價飛漲的時代,給予寫作者的酬勞卻絲毫沒有改變。




「他們(台灣)會感覺到徐宗懋這個名字已經消失了」徐宗懋選擇離開台灣,用「秦風」的筆名,來到台灣對岸的大陸,尋覓人生另一座高峰。大陸有寫長篇的環境,也有許多長篇寫手,但受到毛四文章的影響,文字大多帶有訓人的口氣,


徐宗懋卻懂得怎麼推銷自己,了解如何寫出吸引人和感動人的文章,他說:「we are not writing news, we are writing story.」特殊的風格,使得他的文章一進到中國時,就引起當地人的關注。


在一文長篇報導《其實我們懂得彼此的心》,徐宗懋描寫1950年代,中共地下黨重要幹部在台灣被槍決的後續追蹤,文中他提到:


    「越到後來,我發覺自己真正追尋的並非朱諶之的遺骸,而是試圖回答


      許多中國人心中都有的疑問,…」


「舊的東西有新的材料,就是新聞」徐提到,人的生活是一直往前走的,往前的同時又回溯著過往,新聞便是每個時代的印記。中國大陸正在回頭看自己的過去,尤其是1928-1949南京國民政府這段期間。大陸有大陸的喜好,台灣則有台灣的興趣,台灣沒有支持長篇報導的後盾,同樣的篇幅和文體無法同時適用於兩個地方。


「『秦風』在大陸是很有名的!你可以上網搜尋看看!」徐自豪的說。他認為自己跟台灣的主播不同,人們認識他,不是因為電視上光鮮亮麗的畫面,和倏忽即過的浮光掠影;人們是透過他的文筆,和文字中透露對中國深厚的情感而認識他。至於為什麼取名「秦風」,他大笑著說,自己只是想過過明星的癮。


「我沒有得過任何的獎…,而且我也根本不care!」豁達有自信的語氣,透露出徐宗懋隱藏的深厚實力。他認為,那些拿下新聞獎項的,程度只在中上;擁有眾多讀者群,真正優秀、厲害的筆者,他們的文章往往不受拘束、天馬行空、難以分類,因此不會得獎。


當徐宗懋被問到,要如何培養自己成為深厚實力的記者時,他回答出一個每個人心裡都知道的答案。「自我要求!」,如同成為一名好的老師、好的老闆,不論哪個專業,都需要不斷自我訓練,不停問自己該如何更進步,遇到挫折困難時,一定要用毅力一直堅持下去。


提到堅持,徐宗懋說,堅持是從考驗和挫折中,才看得出來的。單純的學校環境中,沒有考驗,只有考試、念書、打工、約會,不需要面對困難的抉擇,不需面對做下決定後的得與失。若是真的有使命感、有理想,就絕對不能放棄!堅持也許不會有結果,但若不堅持,一旦放棄,就真的什麼都不可能了!


徐宗懋對堅持的看法,並不只是講台上的一句空話。2000年,他成功創辦屬於自己的工作室,並存活下來,是個奇蹟!


「我有一個很大的夢想!」,徐說。他夢想著屬於自己的辦公室,可以在裡面自由的寫作。台灣這個市場環境,想成為一個自由撰稿人,是太天真又過度浪漫的;有許多曾有過這樣想法的人,生活無法有穩定的收入,到最後,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回去上班,為五斗米折腰。


徐宗懋認為自己是很幸運的,因為他意外地發現一條財路,能夠支付工作室好幾百萬的開銷。習慣在舊書店蒐集古書和老照片的他,在世界各國旅行時,買了許多回到台灣,蒐集舊照片的本意,是為了寫文章,沒想到如今卻為自己帶來大筆財富,是他始料未及的。


一張梅蘭芳的老照片,十多年前,一千多塊人民幣,前幾天竟變成八萬塊人民幣,漲了將近八十倍,徐自嘲:「只可惜!當時一千多塊我就賣給別人了!」。當有人問他,會不會看對象是誰,來決定開價多少,他斬釘截鐵的回答:「當然會!」,還會在對方搞不清楚多少錢時,就用高價賣出。


「你問我怎麼存活下來的?就是臉皮比誰都厚!」徐宗懋認為,要實踐夢想,必須很勇敢,能忍受拒絕,接受挫折。追尋的過程中,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會失敗,但別人的失敗只是讓自己知道,前面的困難很大;能不能成功達成目標,是那些在困難中找出機會,解決問題、突破困境的人。


「徐宗懋說,可以!」他相信,機會是存在的。當他提起26歲時,一時衝動借了些錢,到世界各地旅行寫稿,去了新加坡、西班牙、衣索比亞、約旦…,環繞半個地球。當時的他,即使心裡充斥著沒錢、失業的恐懼感,仍然不後悔,因為他想試試,試探自己的勇氣能到達什麼地步?憶起年少輕狂的日子,他說:當時我是很浪漫,甚至有些不切實際,但不切實際也許有些意義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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